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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九章 奶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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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普賽斯城,水晶蘭賭場附帶的同名酒店,華貴如皇宮的套間中,薩林正即將結束一場會面。

“……感謝、感謝您的慷慨——薩林閣下!!”

布朗管事的主家——三色堇商行的所有人洛夫比。卡丹男爵,以及巴羅的傭兵團總團長——晉升黑鐵劍聖已久的斯潘洛夫團長,看著擺在他們兩人面前的兩份信封,相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震驚、不安和欣喜若狂。

那兩封硬質的信封正面,和普通的貴族常用信封沒有太大區別,長纖維木質紙漿壓印的信封上散發著淡淡的松香,整個信封正面沒有任何紋飾和貴族紋章,樸素得有些令人驚異。

但信封的反面右下角處,卻有一個不起眼的藍色鳶尾花紋章。

這個所代表的身份,最近在佩雷和費托的上層已經如雷貫耳,並且隨著年輕皇帝的日益信重正在一天比一天水漲船高,兩位“恰巧”碰在一起、於是相攜而來拜訪先生,在這場碰面開始之前,萬萬沒有想到過,會從被訪問者的手中,得到這麽一份大禮。

雖然名義上是為下屬致謝,但實際上雙方都清楚,他們是為試探而來的。

如果說賈斯廷法師對林安一行的退避,還能解釋為法師個人間的私事,那麽摩根大師弟子在西蒙府邸門前眾目睽睽下被帶走,並且一直沒有再次出現,則令事態毫無疑問地,上升到了更高的層次——足以引來摩根大師矚目甚至插手、可能會驚動聯席議會的層次。

這對吉普賽斯城的上層,乃至整個費托,都毫無疑問可能會是一場沖擊。

何況,由於老西蒙長子的滅門案,那些窺視西蒙家族所占據的吉普賽斯城商業聯合行會世襲議席以及費托眾議院議席的人們,早已像伸著脖子露出雪白利齒地虎鯊般,圍繞在那艘深藍風帆的周圍。

當林安等人在吉普賽斯城玩耍狂歡的時候,吉普賽斯城內外的暗湧。從沒有一刻停止過。

更可恨的是,發生在西蒙家中的事情經過,簡直比現任費托大公情婦家的後花園還要神秘。

所有知情者——無論是西蒙家族的那只老狐貍,人脈從眾議院一直延伸到神聖帝國的南茜女爵,以及有傭兵協會庇護、只差在左臉刻上“守密”右臉刻上“緘默”並準備將它們當成墓志銘一直帶進墳墓的約翰先生,他們都像肚子裏裝著一顆舉世無雙的“黑美人”(繆斯大陸最珍貴的深海珍珠別名)的蚌殼一樣,死死地,堅決地,閉緊了嘴巴,連他們身邊最親近的人。也休想從他們口中撬出一星半點內情!

於是人們只好將註意力轉到了與之相關的人身上。

即使洛夫比。卡丹男爵自認是沒有利益、連一步也休想驅動得了他的商人。而斯潘洛夫團長自認是連火山爆發都無法令他倉皇色變的硬漢。他們依舊在種種——或利益、或威迫、或自己的好奇心、或兼而有之——的原因驅動下,給吉普賽斯上層幾乎無人不知的房號的主人,冒昧而言辭謙卑地發了預約信。

他們踏入這間酒店時,是滿含未知和不安的。否則也無需用一個如此拙劣的借口,與幾乎算不上認識的對方一起聯袂而來——

但當他們得到這封推薦信的時候,他們感覺到,在此之前所受的一切委屈和壓力,都得到了合理的、超乎他們預想的報償!

“兩位不必如此,這兩封信是我們偶然所得,僅此兩份,一直留在我們手中,未能派上足夠用場。最終來到兩位手中,想來是命運女神的安排。”

薩林默然想,我會告訴你,這是蘭斯特大公打賭輸給紫薔薇女爵的賭註嗎?

這些可憐又可悲的商人們啊,在這三天裏。只敢用收買、賄賂、安插眼線的方式三百六十度包圍在他們身邊,卻沒有一個人敢跨越雷池一步:別說是強行用暴力綁架落單者,以法術訊問,即使在他們外出游玩無人看守時,只不過一個簡單的扭門把動作,他們立即能看到傳聞中“被綁架”的賈斯廷法師安然無恙地出現在他們面前,卻沒有一個人敢做這個出頭者——

簡直堪稱最溫柔、體貼、文質彬彬的紳士!

他們像最貪婪的禿鷲般覬覦利益,也像最柔軟的羔羊般生活在他們為自己制定的羊圈中,他們敢於將手中的金票當成最鋒利的矛,用以攻破最堅固的堡壘,卻不敢使用半點暴力,生怕打破他們身上如皇帝新衣般的藩籬,仿佛這樣做,暴力者就會乖乖恪守他們的規則,而對他們身上薄紗般脆弱的保護視如不見。

“這就是費托的商人——如果你懂了,那麽,就好好使用他們吧!”

贏家如此輕描淡寫地對輸掉賭註的大公道,“你目前的位置太好了,趁著現在的機會,不要錯過。”

於是,輸掉了兩封推薦信的蘭斯特大公,通過這個賭註,得到了馴養羊群的羊鞭。

不知道費托的商人們如果得知賭註的經過,感覺會如何。

看著捧著傳說中能生出金沙的酒杯的兩人離去,薩林撫摸了一下胸口,嘆口氣,“忽然發覺,我其實還是挺富有同情心的。”

是的,比起那位有著女神般的外貌,卻在不動聲色中,輕輕巧巧把整個吉普賽斯城乃至整個費托賣掉的女人,他簡直稱得上德行高尚的聖徒!

一墻之隔的套房中,林安摸了摸莫名有些發熱的耳朵。

“奇怪,誰在念叨我?”

推門而入的薩林,恰好聽到這一句,金眸中目光一閃,“對面那位賈斯廷法師,你打算一起將他帶到海上嗎?”

林安也想起,的確還有這一位被遺忘在腦後,怪不得對方的怨念都能讓她產生感應了,說起來,自從涉獵預言系之後,她的直覺越來越敏銳了——

當然,又可以說這只是正常的開發。對一個精神力和靈魂層次都達到大法師上限的法師來說,擁有相對敏銳的兇吉預感,本就是應有的,只是之前她一直沒有開發出來。

“算了吧,既然他並不知道地圖的路線,我們又有顱骨法師,沒必要帶他一起到海上。”

如果賈斯廷法師背後還有摩根大師,他們還有顧忌一下,現在既然知道內情,如果賈斯廷法師夠聰明的話。在發現聯系不到自己老師的情況下。絕不敢回來找他們麻煩。

從這幾天的表現來看。他還是蠻識時務的。

兩人說話間,林安精神中似乎響起了一聲高亢的鳴嚦。

【“滅——”】

這聲鳴嚦十分熟悉,比之前少了一份暴戾,卻更為高亢桀驁。充滿對命運的抗拒,又帶著被迫屈服的不甘!

林安擡頭,薩林擡起頭,法杖出現在他手中。

他大概聽不到這一聲鳴嚦,但也並非一無所覺,林安若有所思,直覺這大概與靈魂有關。

林安站起來,對薩林做了個安撫的手勢,向門口走去。這時雕花的紅木大門卻在她面前打開,安德烈劉海有些散亂滴水,仿佛剛從浴室內出來:“安,我好像聽到了什麽東西在叫!”

“沒錯,我也聽到了。放心吧,應該沒事!”

林安一邊說著,朝斜對側的套房房門看去,露出笑意,“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西德尼應該成功把他封印的那頭‘蒼穹之子’給煉化了。”

剛才的那一聲,大概是靈魂波動——非常強烈,幾乎能幹涉現實的靈魂波動。

“雖然煉化收服了,不過想要驅使,估計還比較困難。”林安搖搖頭。

驅使亡靈,也和法師的魔力有關。

“蒼穹之子”的層次,難以界定是六級頂峰,還是甚至跨入了傳奇。

但可以肯定的是,西德尼即使依靠亡靈之書這個半神器強行封印和煉化了蒼穹之子的兇魄,卻不意味著可以隨便放它出來戰鬥了,否則亡靈法師一旦收服強大亡靈,就能毫無代價地隨意驅使,那麽在城堡那晚,林安和蒂蒂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西德尼現在只不過相當於擁有了一個殺手鐧,還不能用得超過時限,否則,那就變成他和敵人同歸於盡了。

除此之外,想必還有一些其他代價,不過有亡靈之書在,西德尼平時為維持蒼穹之子契約的魔力,應該不會需要損耗太大,但即使如此,這依舊會拖慢西德尼的進階,以及占據他部分用於戰鬥的魔力。

因此,真正計算起來,如果不算蒼穹之子的話,西德尼的戰鬥力不但沒有增長,反而因為魔力的占用,而降低了。

這就是馭使亡靈的代價,即使是那位強大的亡靈大法師也無可幸免,否則以他的實力,哪怕能分心施放出一個法術,林安和蒂蒂要殺他也沒那麽容易。

“……世上從沒有免費的奶酪可吃。”

林安嘀咕一句,見西德尼一時沒出來,來到陽臺邊,看向下方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流沒有任何異常,看來他們聽不到剛才的動靜。

她在精神中詢問了蒂蒂,他在吉普賽斯城外的一座死火山口中修煉,剛才那一聲,作為以靈魂之力為食的蒂亞戈魔棘,即使身在遠處,他也感應得到。

而林安想不到的是,在與吉普賽斯城相隔十多裏的一個小鎮教堂的祈禱室中,跪在十字聖像下進行晚禱的白袍聖子忽然一震。

念完禱言後,他在胸前虔誠地劃下十字,站起來。

“……神說,那褻瀆的,罪惡的,汙穢的,我必追討他的罪。”

他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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